“天台山，挨着天。前面是海，后面是山。”

5月5日，物流工业社区“卡家成长营”联络群里，一张九宫格照片引得群内消息不断。照片里有岩壁上的钟乳石、雾中的杜鹃、挂着彩虹的瀑布，还有一个小女孩举着书本的侧影。

发照片的是集卡司机贺国传，配文写道：“‘五一’假期带孩子来看看书里的风景。”

消息刚发出去，群里就热闹了起来。“老贺，下次带上我家丫头！”“我家儿子想读《水经注》，以后去看黄河！”大家你一言我一语，讨论着这场特别的旅行。

而故事，要从“五一”前夕讲起。

晚上7点，贺国传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中，冰箱门上贴着的日历，“五一”被红笔圈了个严实。

手机震动，社区工作人员在集卡司机联络群中发了几篇推文：物流工业社区发起“车轮上的城市书香”计划，积极鼓励集卡司机在忙碌的工作之余与孩子共同探索书中的世界。活动开展以来，多位司机以书为引，带着孩子循着书本中的足迹，探访那些曾在文字中邂逅的风景，有的家庭一起去了堆场港口，有的爸爸则为孩子带回承载着书香的纪念品。

贺国传滑动屏幕，照片里的集卡司机们正陪着孩子翻阅书本。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之前在社区“司机之家”借阅的《徐霞客游记》，天台山章节的折角处，“荒草靡靡，山高风冽”的字句下，用铅笔标注了波浪线——女儿贺诗淇曾趴在窗边问：“爸爸，你见过书里写的云海和瀑布吗？”

自2006年起，贺国传便在霞浦街道开启了集卡司机生涯。这些年，他常常凌晨两三点就出车，六七点赶回来接送女儿，稍作休息后又接着工作。尽管工作忙碌，他依然珍惜与女儿相处的时光，之前他们还会地铁上一起看书，甚至开展阅读比赛，比谁看得快。如今诗淇上四年级了，他陪伴孩子的时间也越来越少……

“我想，‘五一’假期是个好机会，可以带她去看看徐霞客笔下的风景。”

车载导航显示168公里，贺国传特意绕开高速，选择了徐霞客当年走过的国道。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，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细碎声响。

父女俩来到天台山游客中心，然后换乘景区巴士前往赤城山。当转过一处弯道，赭红色的岩壁突然撞入眼帘，在阳光斜斜照射下，裂缝间垂落的钟乳石在风中摇晃，活脱脱就是书中“顶圆壁特起，望之如城，而石色微赤”的模样。

“爸爸快看，是赤壁！和书里画得一模一样！”他们下了车，山风裹着松针的清香扑面而来，恍惚间，仿佛看见四百年前的徐霞客背着竹篓，正沿着这条古道缓缓跋涉。

诗淇举起手机，一边拍一边念叨：“赤壁的颜色像火烧过一样，钟乳石就像一个个小卫士，守护着这里的秘密。”贺国传笑了笑，帮她指着角度更好的取景位置，“当年徐霞客说不定也在这儿站了好久，把这些景色都留在心里呢。”

短暂停留后，他们前往石梁飞瀑。转过山坳，瀑布的轰鸣震得车窗嗡嗡作响。孩子把书举得老高：“‘仰视石梁飞瀑，忽在天际’！爸爸，这声音比集卡车的引擎还响！”父女俩踩着潮湿的石阶靠近，水雾扑面而来，女儿擦了擦眼睛，相机镜头却稳稳对着瀑布——那里，一道彩虹正横跨在飞泻的水流上。

越高处，雾气越浓。“岭角山花盛开，顶上反不吐色……”话音未落，浓雾突然裂开缝隙，漫山遍野的云锦杜鹃在风中摇曳，粉白花瓣沾着露水。“哇，这简直是童话里的仙境！”诗淇轻轻抚摸着花瓣，眼中满是惊叹，“书里短短一句话，竟藏着这么美的画面。”

离开景区时，她突然说道：“爸爸，你还记得那句‘天台山，挨着天’吗？之前我一直觉得山和海很远，现在发现，只要翻开书，它就在我们的车轮下！”

贺国传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，突然想起自己常年握着方向盘，见过无数路上的风景，却很少主动和孩子分享这些。

“您觉得这次旅行最大的收获是什么？”

“这次和孩子一起，才发现原来跟着书本去旅行，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，孩子开心，我也觉得生活更有滋味了。”贺国传笑着说。

手机又响起了微信群的消息提示音，“卡哥卡嫂”们又开始讨论着下一次“书香之旅”。这次他明白，前方不仅有装不完的货物，还有更多等待被发现的书香与风景。比起车轮丈量的距离，和孩子一起用文字打开的世界，才是最值得珍惜的“里程”。